顧陽剛要驅車去東河大學。
突然秘書一通電話,意外打亂了他的行程。
“老板,是省里招標的事情。啟星集團想暗中橫插一腳,不過被我們的人打聽到了,您看怎么辦?”
顧陽呵呵笑道:“姓程的飄了,他自從勾搭上孫家人,怎么也開始做糊涂事?他連吃蛋糕的資格都沒有,就上桌拿刀分蛋糕,真不體面。”
他下意識擺弄著佛串,喀喀作響,淡淡道。
“我們去替他體面。”
小馬知道大舅這是動了真火,一場關于面子和里子的風暴,正在醞釀。
他透過車窗,望向夜色中逐漸濃郁的烏云。
喃喃道。
“要下雨了啊。”
……
雨水稀稀拉拉地濺落在宋燕裸露的肩頭。
她不知道多久,自己沒這樣在大街上拋頭露面了。過去的羞恥,像是骨頭縫里的陰影一樣,時不時的讓她疼一下。
但她現在感覺不到一點疼痛,似乎全都忘了。
“珊珊,你去迪吧把這些傳單發完。”
蔣珊理解不了“媽媽”的用意,她抖著酸痛的腳踝,小聲埋怨道:“人家還沒理咱們,就這樣大動干戈的幫忙,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呀……”
宋燕潑辣瞪眼:“你還想過兩腿一岔等著收錢的日子?”
“不想。總是有打人的客人,還要躲警察……”
蔣珊實話實說道:“但我們也不會做別的了。而且大家不也常說笑貧不笑娼么……”
“你在大街上喊一嗓子我是小姐,你看別人笑話不笑話你?”
“干媽!你今天怎么了!我聽著難受!”
“難受就對了!等你老得像我一樣,姿色全無,為了吃口飯去小公園的板凳上勾搭老頭子,摸摸索索的時候你才更難受!”
宋燕將蔣珊罵得眼中泛紅,不由得又生心疼。
她很難跟這些在社會紅塵中磨礪但又天真得有點傻的年輕女孩,說清楚她內心真正想要做的事。
我想帶你們過上正常人該有的日子啊……孩子……
而我們這樣卑微的女人,想要獲得信任,就要付出十倍、百倍甚至生命的努力啊!
雨漸漸大了。
宋燕望著套著青蛙裝的蔣珊,拿著傳單走向迪吧大門的背影,不知是淚,還是雨水,都混合在了一起。
無論是電臺廣播還是朋友圈轉發,都是她的手筆。
她竭盡所能,利用自己的人脈——與其說人脈,不如說是一種存于微信轉賬記錄里的把柄,苦苦哀求那些人幫了忙,為那位神秘的光伬醫生做著宣傳。
這行為在某些人看來簡直是傻得可憐。
人家又不認識你為什么要討你的好?一方是大醫生,一方是皮連骨,兩者除了在看病時很難有更多的接觸機會。
可正因為如此。
宋燕才想牢牢把握住這條可能垂落的救命麻繩。
她在賭……
在賭這樣一位要靠朋友發名片才能找到第一位病人的職業醫生,需要她這種人的幫助。
“嘟……”
電話漫長的忙音,宛若考生等待著決定他人生的分數,漫長,忐忑,又備受煎熬。
在這一瞬間,宋燕以為她做錯了。
或者說,做的還不夠,遠遠不夠獲得光伬的信賴。她耳邊甚至出現了被掛斷的幻聽,心猛然揪起,無處落下,隨后她才意識到從撥出這個號碼開始,僅僅過去了十幾秒。
宋燕等待著,撥開云霧、曙光照亮的那個剎那。
直到被接聽的聲音忽然響起,她驚喜萬分地握住手機,激動不已,卻沒有急著說出第一句話。
“你是……”
電話另一頭不是光伬女士熟悉的空靈嗓音,而是一個清脆男聲,正略帶疑惑地說道。
“哦!光伬的病人家屬對吧?”
“對的對的!”
宋燕壓抑住嗓音,她極力保持平靜,道:“先自我介紹一下,我叫宋燕,是位剛入行的自媒體新人,在經營一個推廣團隊。我請求您千萬別急著掛斷電話,我有些很關鍵的消息,想告訴您,更希望您能夠替我向光伬醫生傳達……”
“光伬醫生她在忙著吃……嗯,吃飯聊天。你跟我說吧,我也能做主。”
“那太好了,如果您有時間的話,不如我們先見個面?我有很多對您和光伬女士非常有用的東西,需要當面展示……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您?”
“行。”
電話那頭的清脆男聲,道:“我姓魏,是光伬醫生的助理。早上七點鐘,我們在荷魯斯咖啡廳見面,不見不散。”
“不見不散!”
電話掛斷。
宋燕保持著舉起電話的姿勢,站了很久。她站在車站的雨棚下,望著靜謐的天,像是在笑。此時的她,無比地感激這位魏助理,感激她能得到這一次決定勝負、改寫孩子們后半生的寶貴機會。
她望著、望著,眼睛里倒映的天,也下起了雨。
而車站外稀稀落落的雨點,不知何時停下了。
纖薄的云,逐漸散開。
宋燕忽然見到一道很特殊的微弱的光,她本以為那是燈的曳影,下意識轉頭看去。
東河市地平線的極遠處,深藍色地天際悄悄染上了一絲金黃。
是晨曦,晨曦的光。
“這一夜過的真快啊,比任何一晚都要快……”
宋燕微微笑著,不知疲憊,她骨頭縫里陰影的痛,仿佛都在這微不足道的晨光中被照亮了。
……
早上六點。
王嘉婕叼著食堂包子走在去往實驗室的路上,詫異地望著手機接到的感謝信息,和一個大紅包。
“宋姐?她謝我干什么呀……”
她想不通緣由,索性將紅包退換回去,思索片刻,想來想去,只想到了一個可能。
打字道:“小紅樓住的還好嗎?應該不再害怕了吧!宋姐,世上真的沒有那種東西,只有人心。看到你們開心,我也很高興。不過我挺好奇,是那位大夫的功勞么?”
沒過幾秒鐘,王嘉婕又收到了回復。
回復中告訴她,這件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,如果王嘉婕有時間的話,希望她能在七點鐘來荷魯斯咖啡廳見面聊聊,除了她以外還有位很重要的客人。
很重要的客人?
王嘉婕疑惑更深,正猶豫著,迎面撞見了實驗室的同門師弟,一身大名牌、吊兒郎當的汪達。
汪達先跑去給王嘉婕買了杯最貴的椰奶豆漿,然后嬉皮笑臉地打聽道:“大師姐,魏師弟那份論文你寫的怎么樣啦?能趕上校慶吧?”
王嘉婕忍不住吐槽道。
“你什么都沒做就混了個第二作者,得了便宜就別來賣乖啦!催催催,魏師弟都沒你著急!”
汪達試圖幫王嘉婕拎包,他笑道:“我不是擔心么,陳旭剛又在搞東搞西,說是幫他的學生孫雯晴攢了個大項目,還打算利用校慶當天的提前夏招去招商引資呢,咱們實驗室的風頭可不能被陳旭剛那老東西的人蓋過去啊,要不,丟的是崔教授的臉,你說對不對大師姐。”
“去去去,煩死了,有這功夫做幾個數據不好嗎?”
“尊聽大師姐的教誨!師弟我先閃人了!您一定忙好、注意身體,我回頭就讓我爸帶點極品高麗參,跟您和崔教授補補——”
“滾蛋!”
王嘉婕頓時沒了去實驗室的心情,她惡狠狠地咬著包子,突然想起了宋燕提到的荷魯斯咖啡廳。
“去溜達溜達,就當是解解悶,反正還有三天才到校慶的日子呢……”
她給自己找了個摸魚的借口,哼著藍妮克絲的甜夢,坐上了她的寶貝N手紅色卡羅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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